空氣汙染如何傷及人類皮膚？
在以往的認知中，空氣汙染主要透過呼吸進入人體，不過近年來有大量研究發現，空氣汙染在人類常見的皮膚病中扮演著越來越重要的角色。痤瘡、色素沉著、特應性皮炎和牛皮癬已被證明會受到空氣汙染的影響。2024年發表在《皮膚病學與治療》（Dermatology and Therapy）上的最新研究發現，野火煙霧帶來的危險也可能延伸到皮膚。
汙染穿透皮膚
皮膚是人體最大、最外層的器官。因此，皮膚代表了內部和外部環境之間的主要保護屏障，保護身體免受環境損害。此外，皮膚對調節體溫和水分流失很重要，並參與人體的某些免疫反應。作為人體最外層的屏障，皮膚在紫外線輻射、多環芳烴、揮發性有機化合物、氧化物、顆粒物、臭氧和香菸煙霧等空氣汙染物的“攻擊”下，防守有時會敗下陣來，這些汙染物會危害皮膚健康，他們透過改變皮膚的彈性、厚度、表皮屏障強度結構和真皮細胞外完整性來影響皮膚。一些特定的模型涉及傷口癒合或皮膚老化過程。
人體皮膚每天都暴露在不同的環境因素下，人們對不同型別的空氣汙染有不同的反應。視覺中國|圖
早在2014年發表於《皮膚科學雜誌》（Journal Of Dermatological Science）上的一項研究中就發現，汙染物進入皮膚的途徑包括在皮膚表面的直接積累、透過毛囊吸收、攝入以及汙染物在血漿中的迴圈擴散到更深的真皮組織中。此前的研究表明，半揮發性化合物透過皮膚進入人體的速度相對較慢。但如果整個身體都暴露在這些化學物質中，那麼即使是低暴露率也會產生高的“穿透率”。
2020年發表在《環境健康展望》（Environmental Health Perspectives）上的人體資料顯示，對於某些特定的空氣汙染物，其透過皮膚進入人體的量比透過呼吸進入人體的量要多。該研究聚焦的是一類令人擔憂的化學物質：鄰苯二甲酸鹽，它被用作溶劑和塑膠的基本成分。由於它們的廣泛使用，鄰苯二甲酸鹽在環境和人體內隨處可見。這一研究讓6名男性在2個6小時的時間段內接觸2種半揮發性鄰苯二甲酸鹽。其中鄰苯二甲酸二乙酯(DEP)是化妝品、香水和洗髮水等個人護理產品的常見成分，結果發現，人體透過皮膚“運輸”的DEP是吸入量的80%。
研究人員猜測這與接觸時間有關。他們在文章中表示，6小時的接觸時間太短，不足以讓鄰苯二甲酸鹽完全填滿參與者的皮膚。在內部皮膚組織被填滿之前，只有一些——不是最大數量——空氣中的化學物質會進入人的血液。但研究人員的計算表明，如果暴露時間再延長30到40個小時，那麼皮膚吸收可能比吸入高5到6倍。第二種化合物鄰苯二甲酸二丁酯也存在於許多化妝品中。它也是一種工業溶劑和黏合劑、消泡劑、塑膠和潤滑劑的成分，在該研究中發現，孕婦在產前接觸鄰苯二甲酸鹽與出生後嬰幼兒的性腺和認知變化有關。
該文章的研究人員在發表於《室內空氣》（Indoor Air）上的另一項研究中發現，另外30種左右常見的室內空氣汙染物應該很容易透過皮膚進入人體。這些汙染物包括其他鄰苯二甲酸鹽、防曬霜和化妝品中使用的對羥基苯甲酸酯、尼古丁、香水中使用的合成麝香、毒死蜱等殺蟲劑以及乙二醇等溶劑。
汙染、皮炎與溼疹
在空氣汙染導致的常見皮膚疾病中，溼疹是近年來普遍受到研究人員關注的疾病。我們都有夏天被蚊蟲叮咬後，半夜輾轉難眠的經歷。溼疹的發病也會讓人產生睡眠障礙，特別是對從小就患有溼疹的人來說，這簡直是一種折磨。
現在科研人員已經發現，在空氣汙染的情況下，人體的免疫系統會進入高度戒備狀態，從而使人們對其他過敏原更加敏感，就好像空氣汙染正在“開啟”皮膚，使皮膚的免疫系統更有可能與環境接觸。
2021年發表在《皮膚病學》（JAMA Dermatology）上的研究表明，野火造成的空氣汙染會以各種方式影響正常皮膚和易患溼疹（特應性皮炎）的皮膚。這些汙染物通常含有像鑰匙一樣的化合物，允許它們滑過皮膚的外部屏障，進入細胞，在那裡它們可以破壞基因轉錄，引發氧化應激或炎症。由於皮膚的屏障已經受損，患有這種疾病的人在受到刺激時容易出現皮膚髮紅、發癢的症狀，甚至更容易受到空氣汙染的傷害。
該研究分析了在2018年11月的兩週內，當山火產生的野火煙霧“嗆住”舊金山灣區時，該地區2015年和2016年同期健康診所因溼疹就診患者的人數對比，結果顯示，因溼疹和全身瘙癢而就診的患者數量有所增加。研究結果表明，即使短期暴露在野火煙霧造成的有害空氣質量中，也會損害皮膚健康。
2024年發表在《皮膚病學與治療》上的研究再次探討了空氣汙染對特應性皮炎(AD)和皮膚健康的影響，以及野火如何加劇疾病負擔。
研究人員從美國環境保護署(EPA)官網下載了2023年加拿大野火發生後的幾個月裡在波士頓地區測量的一氧化碳水平的資料，並檢查了距離野火300英里的馬薩諸塞州布里格姆總醫院(MGB)皮膚科皮炎和溼疹門診就診的患者記錄，將資料與2019-2022年相應月份的資料進行了比較。結果發現，與前4年相比，2023年波士頓地區一氧化碳水平的顯著上升和非典型夏季峰值與MGB醫院系統內AD、皮炎和溼疹相關皮膚科門診就診的高峰相關。
例如，2022年6月，波士頓的一氧化碳濃度低於百萬分之零點二，特應性皮炎和溼疹的門診就診人數低於20人。2023年6月，在野火期間，一氧化碳水平高出三倍，達到百萬分之零點六，皮膚科就診次數增加到160次。研究人員由此得出由野火產生的汙染物，對當地空氣質量產生負面影響，從而加劇了美國東北部的某些健康狀況的結論。
人體皮膚每天都暴露在不同的環境因素下，人們對不同型別的空氣汙染反應不同。空氣汙染對呼吸和心血管疾病的影響已經得到了很好的證實，但對皮膚的影響仍然知之甚少。幼兒和老年人的免疫系統往往較弱，對汙染往往更敏感。因此，加強該領域研究，對改善居民生活質量將會大有助益。
南方週末特約撰稿 祝葉華
責編 朱力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