葦莖湯，肺病經典方劑的疑點

葦莖湯由葦莖、薏苡仁、瓜瓣和桃仁組成，在肺癰、肺癌等病治療中有著較好效果。教材皆雲出自《備急千金要方》，年代很早，文字所指之物累經更迭，已不能全以今日之物對應，因此這個方劑中存在幾個疑點影響其應用。

一、葦莖是什麼？

兩種說法。其一認為是禾本科植物蘆葦的莖，即蘆莖；其二則認為是蘆葦的根莖，即蘆根。現代臨床多用蘆根而罕用蘆莖，是不是對呢？

認為葦莖是蘆莖的代表有清代王子接和張璐。王氏曰：“葦，蘆之大者；莖，幹也”(《絳雪園古方選注 卷中)。張璐則曰：“葦莖專通肺胃結氣，能使熱毒從小便澄去，以其中空善達諸竅。用莖而不用根，本乎天者親上也”(《千金方衍義》卷七)。

認為葦莖是蘆莖代表醫家是張錫純。其曰：“釋者謂葦用莖不用根，而愚則以為不然。根居水底 ，是以其性涼而善升……且其性涼能清肺熱，中空能理肺氣，而又味甘多液，更善滋陰養肺，則用根實勝於莖明矣”(《醫學衷中參錄》葦莖蘆根解 )

其實，考早期記載葦莖的方書《千金方》和《外臺秘要》，葦莖與蘆根之分是很清楚的。例如，《千金方》卷二無名方以生蘆根、知母、青竹茹和粳米組成；《外臺秘要》卷六引《救急方》蘆根湯，由生蘆根、生薑、橘皮組成，治霍亂腹痛吐痢。因此，王子接和張璐謂葦莖是蘆莖，合乎葦莖湯原用藥情況。至於張錫純謂葦莖當用蘆根，則純屬醫理上的推論。

二、瓜瓣是什麼？

三種說法。

第一，王孟英認為是冬瓜子，謂“瓜瓣即冬瓜子，冬瓜子依於瓤內， 瓤易潰爛，子能不涓，則其能於腐敗之中自全生氣，即善於氣血凝聚之中全人生氣，故善治腹內結聚諸癰，而滌膿血濁痰也”(《溫熱經緯》卷五)；

第二，張驀認為是甜瓜瓣，謂“甜瓜瓣專於開痰，《別錄》治腹內結聚，破潰膿血，善逐垢膩，而傷伐正氣，為腸胃內癰要藥”(《千金方衍義》卷十七)；

第三，王子接認為是絲瓜瓣，謂“其瓜瓣當用絲瓜者良。時珍日：絲瓜經絡貫串，房隔聯屬，能通人脈絡臟腑，消腫化痰，治諸血病 ，與桃仁有相須之理”(《絳雪園古方選注》卷中)。

現用瓜瓣多用冬瓜子。新近出版的《中華本草》精選本：冬瓜子出《新修本草》，其異名有：白瓜子（《本經》），瓜子、瓜瓣（《金匱要略》）。甜瓜瓣也有用。而絲瓜在我國的栽培歷史，據《本草綱目》記載：“絲瓜，唐宋以前無聞”。因此漢唐方劑中不可能有。

讀書體會：學習中醫之難，在不能知悉文字原意。中國文字雖自甲骨以來，傳承有致，至今識字兒童也可以認得出土漢簡的文字，但文字變遷其所指之物畢竟不至於一成不變，加之古文簡樸，後世難免以訛傳訛。今天學經方，這也是不可繞過的一關。

本文改編自南京中醫藥大學華浩明教授文章：葦莖湯析疑[J].中國中醫基礎醫學雜誌,2000,6(7):12-1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