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潼名醫武之望：“餓方”療惡疾，妙手醫毒瘡，江湖尚留傳奇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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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一：武之望的醫著《濟陰慈幼》
臨潼名醫武之望①的趣聞軼事
作者：姚大為
在臨潼渭北、閻良及渭南一帶，你若問武之望是誰，可能知道的人不多，尤其是年輕人。但你若向年長的人打聽“餓方”治惡疾，妙手醫“毒瘡”的民間傳說，他們都能津津樂道，並願說其祥。雖然民間關於武之望的傳說有不同版本，但都大同小異，無外乎有些更具神秘和傳奇色彩。
武之望雖一生為官做吏，剛直不阿，頗有政聲，但民間流傳的卻是他福廕杏林，治病救人的傳奇故事。關於他“餓方”療惡疾，妙手醫“毒瘡”的故事更是被臨潼、閻良及渭南、華州一帶的百姓廣為傳頌。我們還是先來談談有關名醫武之望的兩個廣泛流傳的民間傳說吧。
►“餓方”療惡疾話說同州府（今渭南大荔縣）有對孤兒寡母，母親楊氏，兒郭繼宗，自從繼宗幼時父親去世後，窮日子愈發艱難。繼宗年紀漸長，其母便對他說“兒呀，古人云‘男長十三託父志’，現在你也到了通曉事理的年紀了，咱家窮，日子恓惶，你也上了幾年私塾，該去謀個養家餬口的營生了”郭繼宗是個孝順兒，知道母親話的分量，想著自己也到了該擔事養家的時候了，聽完母親的話，他便懂事的點頭答應。
郭母有個兄弟在關外做生意，在甘肅省城蘭州開了家藥材鋪。不久，郭繼宗便遵母親的囑託，千里迢迢來蘭州投奔舅舅。隨後，舅舅便安排外甥在藥材鋪當學徒。這郭繼宗是個乖巧娃，人聰明，又勤快，很快便得到藥材鋪襄理、夥計的喜歡。繼宗的舅舅看在眼裡，更是歡喜，想著苦命的姐姐終於有盼頭了，等娃熬上幾年出了師，姐姐的苦日子也就熬到頭了。
這藥材鋪有自己的醫生坐診，也常有其他醫生或遊醫來鋪子或採辦藥材，或醫生之間相互交流研習，常是人來人往，絡繹不絕。一日，天氣陰沉，飄著小雪，這西北酷寒的城市愈加寒冷。隨著門簾被掀開，寒風攜裹著一個遊醫進了店鋪，繼宗的舅舅忙上前施禮招呼。來人和繼宗舅舅是好友，今天冒雪前來，一則好久不見，特來拜會；二則聽藥鋪購進了上好的藏紅花和鎖陽，特意前來進貨採辦。繼宗在舅舅和來人談事情的時候，忙端茶遞水，細心的替客人撣掉衣帽上的落雪，細心而周到。
在繼宗給客人茶杯續水的時候，客人看了一眼繼宗，便目光有些直，並仔細的端詳了娃一會兒。繼宗走後，客人便問繼宗的舅舅，這小夥是你店裡新來的學徒娃？繼宗舅舅笑著說：“算是，也算不是”客人奇怪的說：“此話怎講？”繼宗舅舅便說了他和繼宗是甥舅關係，娃現在正在自己的鋪子裡當學徒，來客明白了，釋然的笑了笑。來客說：“楊掌櫃，咱是熟人，我就實話實說了吧。實不相瞞，剛才你外甥近前續水，我看娃臉色陽氣不足，印堂昏暗，兩個月後定得不治之症。你還是趕快讓娃回家吧，晚了恐怕難見令姐的面，還望你早日定奪”。
來客的話，讓繼宗舅舅大吃一驚。不信吧，來人也是一方名醫，又和自己是好友，斷然不會開拿人命開玩笑。信吧，外甥精力精神，絲毫不見病態。他斟酌再三，還是把繼宗叫到跟前，實話相告。並再三叮囑娃，趕快回老家，到臨潼廣陽屯（今西安市閻良區武屯鎮廣陽村）找名醫武之望診病，不敢耽誤，並給娃帶了足夠的盤纏。
過去蘭州離同州有十八馬站的說法，郭繼宗曉行夜宿，匆匆的朝回趕。當他站在母親面前的時候，郭氏吃驚地問：“你‘三伏天’出門，還不到四個月就回來，是你舅舅彈嫌咱窮，瞧不起我娃，還是你惹禍事被你舅辭退了？”繼宗連連搖頭，哭著給他媽說了事情的原委。郭母聽罷，安慰娃說：“我娃別傷心，天塌不了，廣陽屯的武之望先生，人說是在世‘華佗’，他一定能醫好我娃的病。”娘倆不敢耽擱，忙去找武之望先生給娃診病。
見到武之望先生後，先生“望聞問切”一番診斷，說了娃的病症和後果，母子聽後大吃一驚，這和蘭州醫生診斷句句相投。郭繼宗也原原本本學說了蘭州醫生的話，武先生謙和的莞爾一笑。郭母顧不得許多，哭著說“先生救我娃，就是讓我剜心割肉，跳崖下地獄都行”。先生笑了笑，他對郭母說：“不要你剜心割肉，也不要你跳崖下地獄。你娃這病說難治也難治，說好治也好治，人常說‘世有一病，定有一醫’，你娃這病關鍵在你……”武先生停了話語，不說了，並意味深長的看了郭母一眼。
郭母疑惑不解的問“先生你給娃診病，怎麼說關鍵是我？”武先生直接了當地說“你若聽我的話，就要嚴格照辦，若有半點差錯，娃就性命難保”。郭母聞言，忙不迭的對著天許願發誓，一定遵照先生醫囑。武先生說，那你聽好了：“從今天起，按你兒每天吃飯的定量，一天減一兩，三日後再減一兩，直減到每天只吃一兩糧的時候，你注意看娃後背上出現紅斑的時候，我就給娃用藥，娃的病就有救了。切記，不敢有差錯。”
回家後，郭繼宗謹記武先生話，郭母更是遵醫囑控制娃的飯量，開始都配合得很好。十多天後，娃明顯的瘦了，開始喊餓，並開始鬧騰。但郭母鐵了心，強忍著眼淚，不管娃再鬧，該吃多少還是多少，不敢新增分毫。一個半月後，當減到一天只吃半斤糧的時候，娃已經餓得皮包骨頭，哭著對娘說：“媽，我餓得實在不行了，你把你娃殺了，我不受這陽世的罪了”郭母看著娃一天一天的瘦，早就心如刀絞，聞聽兒的話，真如剜心割肉，拆骨抽髓，她的心也有些動搖，畢竟寡婦磨娃，太艱難了。現在看兒子遭這罪，真好似在一刀一刀的剮自己啊！但一想到武先生的話，她心再疼，還是明智的忍住了。
忍到娃每天只吃二兩時，清亮亮的稀粥能照見人影，娃喝一口粥，娘就背過身擦一次淚！等到每天只吃一兩糧的時候，娃已經餓得渾身輕飄飄，神志不清。這時候，郭母看娃的背部，果然出現一片腥紅的紅斑。郭氏忙打發人告訴武先生，不料武先生外出行醫。但武先生家人說，先生知道你們今天要來，留下膏貼一副，用於紅斑處外貼；湯藥一副，煎好用於內服。先生還留話說，兩日後，娃就醒了，娃原來的飯量咋減下去的，現在就咋加回來，等到加的和娃原來飯量一樣的時候，娃就痊癒了。郭母聞聽後，喜不自勝。果然，外貼內服武先生的藥貼，兩日後，娃就醒了。郭母給娃的飯量如原來減的時候那樣，再按原來減的糧頓頓增加。這當初減飯量的時候難，現在增加卻容易多了，娃也一天天的變得精神，兩三個月後，郭繼宗又變成了個冒騰騰的彪小夥子。
翌年開春，郭繼宗又千里迢迢的到蘭州投奔他舅舅。他舅高興的擺酒席，宴請那位名醫好友。席間，郭繼宗講了武之望“餓方”治“惡疾”的事情後，那位名醫深感世間有高人，自愧不如，便有虛心向學，投師武之望先生門下的想法。不久，這位醫生便千里投師，拜在武先生門下。
圖二：武之望的醫著《濟陰綱目》
►妙手醫“毒瘡”過去關中人在口外②做生意的人多，大多在甘肅、新疆一帶做行商③或坐商④。話說廣陽屯附近有個劉家莊，村子裡有個叫劉誠的人，常年在口外的蘭州做生意，是個坐商，在蘭州繁華街道有自己的鋪面。這一年，他回家過年，出門走親拜友。因他母親身體不好，經常在武之望先生的診所看病，便也順道給武先生帶份年禮，以答謝他對母親的救治之恩。
見到武之望先生後，劉誠一陣謝意寒暄。隨後，武先生便讓劉誠坐下喝茶閒聊。醫生的職業習慣，武先生看了看劉誠的臉色，便讓他把手伸過來，便閉目脈診片刻，又讓劉誠把舌頭伸出來觀看一番，接著又詢問他最近身上有什麼不適，飲食如何，又用手在他的背部按了按。劉誠心裡想，自己今天來順道給武先生拜年，自己身體健壯，無病無災，武先生卻拿自己當病人看，心裡頗不以為然。但一想到武先生乃名醫，號稱當世“華佗”，向來診病神準，也就不敢往歪處想了。
一番詢問鼓搗後，武之望先生說道：“後生，你身體現在看沒有啥毛病，但在立秋後十月份左右，你就要害‘搭手’病”。啥叫“搭手”病？好多人可能都沒有聽說過。其實，搭手病就是背上生的惡瘡，昔日中醫就是這麼叫的。這搭手又分“上搭手”和“下搭手”。上搭手，就是患病的人把手從肩膀上伸過去夠得著的瘡；下搭手，就是患病的人把手從胸前夠到的地方的瘡叫下搭手。有俗話說“上搭不算搭，下搭見肝花”，是要人命的惡瘡。
劉誠聞聽武先生一番話，心裡頓時緊張，一時不知所措的愣在那裡。劉誠是個生意人，十個月的時間如何能等得起，可這又是要命的病，更不敢有所耽誤啊。武先生看出了劉誠心思和犯難的樣子，便對劉誠說：“這搭手肯定會在立秋後出，這樣吧，我給你把這搭手轉移到腿上。蘭州是省城，肯定有不少名醫，到時候毒瘡發了，可以讓他們醫治”，武先生頓了頓又說：“你千萬要記住，如果有人把這當一般的瘡來醫治，萬萬不可。若有人能知道這是搭手，就可以放心讓其醫治，不妨事。”隨後，武先生給劉誠進行了針灸和拔罐，做了搭手轉移診治，又如此這般的叮囑一番，劉誠方離開。
劉誠回到蘭州後，繼續做生意，只是日漸感到腿部有些不適，到了立秋後十月上旬，果然如武先生所言，小腿上出現了個毒瘡。劉誠一下子對武之望先生佩服得五體投地。劉誠在蘭州經商多年，朋友多，路子廣，便邀請無數名醫前來會診醫治，但都認作是一般毒瘡，劉誠也就不敢輕易讓他們醫治。時間一天天的過，劉誠腿上的毒瘡不斷髮作，瘡口愈大，開始潰爛化膿，膿血淋淋。
一個陰雲密佈的日子，冷風嗖嗖，街巷裡人跡罕至，鋪子裡冷冷清清。劉誠坐無聊地坐在鋪子裡喝茶，看著小腿上的毒瘡，他愁腸百結。他不經意透過鋪面的格子窗，看見屋外的簷廊下似乎有人。劉誠是熱心人，便讓夥計出去讓來人進店喝杯熱茶，暖暖身子。那人進店後，雖衣著寒酸，但雙目有神，不卑不亢。來人看見劉誠小腿上的毒瘡後，猛然愣在哪兒，他驚歎到：“這分明是個搭手，咋會跑到腿上？世間竟有能轉移搭手到小腿上神醫，佩服啊！”聽完來人的一番話，劉誠大喜過望，他知道自己的病終於有救了。
一番攀談後，來人果然是甘肅定遠一位當世名醫，因家遭變故，落難遊方到此。熱心的劉誠收留了這位名醫，並慷慨替他解困紓難，這位名醫也悉心給劉誠開方診病。湯藥內服，加上外洗和針灸，月餘後，劉誠的毒瘡完全治好，小腿患處完好如初，光光堂堂。劉誠高興的設宴款待這位先生。席間，推杯換盞，劉誠想重謝先生。先生誠懇地說，我家累世為醫，算是家傳，傳至不才已經算是歷經七世，在口外也算得上是聲望日盛。因家遭變故，流落至此，承蒙恩公不棄，慷慨收留，並在某落難時，施以援手，感恩的應該是在下。況且，治病救人乃為醫者之本，不值得言謝。
再，鄙人有一不情之請：某雖累世為醫，也享有薄名，今天方知天外有天，人上有人，世間竟有能將搭手轉移的高人，煩請劉掌櫃為某修書一封，讓我在此人門下修習，以提高醫技。劉誠慨然應允，當即武之望先生修書一封，說明事情原委。不久這位名醫便千里迢迢奔赴陝西廣陽屯，拜在武之望先生門下，提高、切磋醫技。
►上面講完了名醫武之望的兩個民間傳說，現在我們再談談歷史上的武之望其人其事，讓人們知道他究竟是個什麼樣的人。
武之望（1552～1628年），字叔卿，號陽紆，明陝西臨潼阜廣裡廣陽屯（今西安市閻良區武屯鎮廣陽村）人，萬曆十七年(1589年)進士，為關中鴻儒，曾就任霍邱縣(在安徽西部)、江都府(今江蘇揚州市)，皆以辦事幹練而聞名，被提升於吏部，主持文選司主事。由於他性格耿直，得罪了當權者，被降為兵曹，憤而歸裡，閉門講學，遠近的人聞知，都爭來求教。不久，任都察院大中丞，當時，總兵毛文龍驕橫不法，巡撫登萊曾揭發其罪狀。
他支援巡撫向皇帝上《登撫可裁》的奏疏，以制裁不法的總兵。後任少司馬，總督陝西三邊(榆林、寧夏、甘肅)軍務。他治軍嚴整，當時軍中有陰謀叛亂者，他即制其魁首，遂使一軍肅然。他一生正直不阿，不結黨營私，遇事果斷，從不模稜兩可，頗受人尊敬。萬曆三十六年(1608)，他曾編修了《臨潼縣誌》四卷，對臨潼的沿革、山川、名勝、人物、藝文……等作了較為詳實的記載，為當時不可多見的佳志，是臨潼現存縣誌中最早的一部。
武之望為人恭而不阿，直而不抗。因幼年多病，遂習岐黃，《內經》以下至金元諸家醫籍無不熟讀，精通醫學，尤長於婦科。根據王肯堂《證治準繩·女科》，加以重訂條列，遂成《濟陰綱目》五卷(1626年)，引錄資料豐富，選方較詳盡，對後世有較大影響。繼又廣集名醫高論，分類論述內、外、五官諸科證治，撰成《濟陽綱目》108卷(1626年)，以與《濟陰綱目》成二儀並育之意。另著《疹科》(或作《慈幼綱目》)一卷，已佚。
圖三：武之望的醫著《濟陰綱目》
從上面的記敘我們知道，與其它有些民間傳說不同的是，武之望是真實的歷史人物，無道聽途說的虛構，正規的志書，諸如《臨潼縣誌》《新編陝西省志》等均有其人的“條目傳記”。所以武之望的民間傳說是真實可信的，只不過有些版本有些誇大而已。武之望不僅僅是一位杏林名醫聖手，更是早先以科考入仕，為官清正廉明，為人剛直不阿，既是一代名醫，也是一代賢臣廉吏！
註釋：
①武之望(1552～1628年)：明末著名醫學家。西安府臨潼(今陝西臨潼縣)人。出身於耕讀之家，少年時刻苦好學，經史子集無不通曉，被譽為“關中鴻儒”。 武之望淡於名利，一生未追求功名。他因子孫輩患麻疹時苦於鄉間無醫診治，便親自嘗試，在鑽研前人醫學典籍的同時，翻山越嶺採擷草藥，治好了子孫的病。臨床實踐的初步成功使他產生了進一步鑽研祖國醫學的興趣。於是他一面攻讀醫學書籍，一面熱心為百姓治病。他的醫德和醫術普遍受到群眾讚譽，成為一位聞名遐邇的名醫。
在理論和實踐相結合的基礎上，他撰寫了第一部醫著《疹科類編》，全書分五節論述，載方148個，是一部頗有價值的兒科病專著。 萬曆四十八年(1620)，武之望經過潛心研究，完成了《濟陰綱目》十四卷。該書以王肯堂的《女科準繩》為藍本，結合他自己的臨床經驗，詳盡地敘述了婦科經、帶、胎、產、乳、陰諸部的病因和治療方法，是一部較有系統的研究婦科各病的醫學著作。
天啟六年(1626)，武之望以75歲的高齡援引歷代諸家著述113種，結合他數十年的治病經驗，撰寫了《濟陰綱目》一百零八卷，約二百餘萬字，載方七千餘個。全書包括養生、病因、內科、瘟病、外傷以及眼、鼻、喉、面、發等方面的病證與治療方法，是一部卷帙浩繁、內容極為豐富的中醫辨證論治的傑出著作。—摘自《新編陝西省志·人物誌（上）》
②口外：指甘肅玉門關和陽關以外的區域。
③行商：指靠車載、駝隊、馬幫運輸經營的商人。
④坐商：指有固定鋪面，經營或製造場所的商人。
主要參考資料：
①《新編陝西省志·人物誌（上）》；
②《臨潼縣縣誌》，上海人民出版社，1991年8月第1版；
③流傳於臨潼、閻良、渭南等廣大地區的民間傳說。
2024年2月5日於戲雨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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