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傳統醫學與現代醫學（10）

我們在談到中國傳統醫學時，很容易發現其醫學理論當中有一個非常重要的短板，那就是如同我們漢語的特點一樣，具象思維多，抽象思維少，這裡最直接的結果就是傳統中醫中的“取類比象”。

如果我們考察傳統的中醫思維就會發現，在中醫理論當中，主要包括“醫易互參”“天人相應”“見微知著”“取類比象”“由外察內”“內證研究“六種思維模式，其中“取類比象”是最重要，也是傳統中醫理論講得最多的一套東西，其他的幾種思維方式當中往往也繞不開“取類比象”，所以，我們在這裡就有必要對這種思維方式做出一點分析了。

我們如果學過最簡單的形式邏輯都會懂得推理的過程，一般而言，推理分為如下幾種：歸納推理、演繹推理和類比推理。其中歸納推理和演繹推理相對說來抽象性更強一些，而類比推理的具象性更強；歸納推理和演繹推理如果完全按照形式邏輯的方法進行，相對說來準確性要高於類比推理。當然，如果從更嚴格的角度分析，所有的科學研究都是演繹推理的產物，歸納推理和類比推理從嚴謹性的角度看都有不足。

“取類比象”屬於典型的類比推理，所謂“取類”就是分類，“比象”就是比較。這種推理方式最大的問題在於分類是否科學，比較是否準確，而我們的傳統醫學乃至整個中華文明的底層邏輯即陰陽五行理論恰恰在這個方面出現了非常重大的問題。比如五行學說中把五穀、五色、五音、五方、五臟等進行簡單類比，最終得出的結論與現代科學差之千里，如果我們還承認現代科學的價值，那麼對這種簡單類比勢必要予以否定。在中醫理論當中，“取類比象”這種類比推理思維可以說比比皆是，比如髒象學說就是透過外面的“象”推測體內的“髒”，審證求因就是透過病人不同的“證”所表現出來的症狀，然後根據自然界現象的類比，得出病人“風寒暑溼燥火”等不同的“因”。至於在用藥中的“取類比象”，那更是多了去了，比如核桃仁長得像大腦，於是得出“核桃補腦”的結論；紅色是血液的顏色，所以紅棗補血；蚯蚓（地龍）善於鑽地，所以地龍通絡；穿山甲能鑽山，通草是空心的，所以穿山甲和通草可以給產婦通乳；蝙蝠晚上視力好，所以夜明砂（蝙蝠屎）可以明目。還記得爸爸過去非常相信中醫，曾經跟我說過，如果一個人到另一個地方水土不服，可以用一味藥，名叫“千里土”，就是在當地找一個經常到其他地方走街串巷的人，將其腳上搓下來的泥沖水喝掉，就可以治療水土不服。

如果我們從傳統中醫理論中找類似的例子，可以說數不勝數。但是，只要我們運用簡單的形式邏輯進行一番思考就會發現其中的荒唐。這裡其實說白了就是一個簡單的三段論，比如說紅棗補血的“理論”吧，其推理過程是這樣的，血液是紅色的，紅棗也是紅色的，所以紅棗補血。同理，丹參入血分也是這樣一個推理過程。看出問題出在哪裡了嗎？其邏輯錯誤就在於這兩個“紅色”在本質上不是一種東西，換言之，“取類”即分類的方法從根上就錯了，即邏輯推理的大前提不正確，後面得出的結論自然就站不住腳了。因為如果按照“只要是紅色就能補血”的邏輯，那麼“紅礬”也是紅色的，誰敢沒事吃了試試？

除了藥理之外，這裡也隨便舉一個醫理的例子，看看“取類比象”的診斷中的運用。中醫講舌苔和胃氣直接相關，其邏輯推理過程是這樣的：推論一：小草生在地面上，土能滋養萬物，所以土能滋養小草；推論二：舌苔在舌面上如同小草一樣，脾胃屬土，所以舌苔與胃氣相關。這裡的邏輯錯誤似乎更多一些。首先舌苔與小草能否直接類比本身就是一個大問題，其次“脾胃屬土”這個結論也缺乏嚴謹的科學證明，這兩個都不嚴謹的推論結合在一起，你倒說說看，這裡還有多少可信的東西？

所以，傳統中醫的理論由於有了“取類比象”，所以對於傳統中國社會里缺乏邏輯思維培訓的人們聽起來似乎很有道理，因為這種類比思維比較具象，故更加直觀，從而更容易為人所接受。但是，這種看似直觀的“理論”，如果我們運用現代的科學思維進行分析，其實非常原始，也漏洞百出，許多解釋實際上非常荒唐。也正是這個原因，要求我們必須對傳統中醫理論進行揚棄。但是中藥又有不同，儘管其藥理看著也不大靠譜，不過有一些是經過時間與實踐檢驗過的，這就需要我們針對其真實療效，運用現代科學技術手段進行深入分析，提取其真正有效的成分，促使其實現現代化轉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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