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相障礙患者反覆出現躁狂/輕躁狂發作,因為他們對此有心理渴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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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他的成長過程看似順利,但存在很多“雷”
02、即使被診斷為精神分裂症,也有望真正康復
03、典型的輕躁狂/躁狂發作,會讓患者產生心理渴求
此圖為AI生成
01、他的成長過程看似順利,但存在很多“雷”
之前,我們分享了患者胡彬的患病經歷和麵診經過。
胡彬高中時到紐西蘭留學,突然出現了異常行為。從主流精神科的角度來說,他有嚴重的幻覺、妄想,認為看到了外星人和秘密組織給他傳送的資訊,覺得自己揹負著解放地球的使命,非常亢奮。
紐西蘭的精神科大夫把他診斷為雙相障礙,他休學回國治病,北大六院的專家也認為他得的是雙相障礙。甚至有河北的精神科大夫把他診斷為精神分裂症。
自從服用精神科藥物後,胡彬的病情穩定了很多。他考上了一所國內的大學,能基本正常上學。但只要他嘗試停藥,很快就會出現異常行為。他和父母都希望不用吃藥,因為藥物副作用也對他的生活造成負面影響。
不過,直到胡彬來找我面診時,他仍不認為自己病了。他仍然相信自己看到的畫面,覺得自己那時候其實是“開悟”了,洞察了很多不為人知的秘密,感覺非常美好,只是大眾不理解。
但他為了不讓父母擔心和痛苦,為了別人不用異樣的目光看自己,他願意吃藥,回到現實生活中。
胡彬的父母百思不得其解,兒子一直好好的,怎麼突然就得了“重性精神病”?
在他們看來,孩子從小到大沒經歷什麼很大的刺激。他們家境良好,對孩子的教育方式比較寬容、開明,很少打罵,胡彬與他們感情深厚。
胡彬上了中學後成績下滑,不喜歡國內的教育制度,說要出國換個寬鬆的環境,他們也支援了。怎麼孩子突然就發病了呢?
在面診中,我詳細地聽了胡彬的成長經歷和發病過程後,分析了背後的原因。胡彬的成長過程看似風平浪靜,但其實存在很多“雷”。
比如胡彬的父親工作繁忙,負責照顧他的母親又不善言辭,兩人跟孩子的溝通都很少,胡彬從小就不跟父母說自己的日常經歷和想法。
胡彬內心其實對人生有追求,不想成為一個平庸的人。但自從上了中學之後,他的學習障礙日益嚴重,成績不斷下滑,長期感到受挫、壓抑,越來越厭學。
出國後,他的學習障礙還是沒有解決,上課難以集中注意力,沉迷手機,屢屢被老師和寄宿家庭投訴。也就是說,他其實在原生家庭、校園生活中遭受過疊加性心理創傷。
還有一個關鍵因素,在發病前,胡彬就喜歡看地球陰謀集團、外星人、蜥蜴人等資訊,非常感興趣。他認為自己“開悟”時看到的資訊,正好跟自己以前看過的資料都對應上了,因此深信不疑。
不過,之前的文章還來不及把整個面診經過介紹完,對於胡彬這種情況,到底該怎麼加快康復?
02、即使被診斷為精神分裂症,也有望真正康復
胡彬的父母說,他們希望兒子接受我們的臨床精準化心理干預,儘快撤藥,脫離現在患病狀態,回到現實中繼續努力。我在面診中也詳細地說了我們會如何處理胡彬的問題。
首先,胡彬在紐西蘭的那段特殊經歷是非常關鍵的。他當時為什麼會突然“看到”別人看不到的畫面?當時發生了什麼?
胡彬說,他也不知道為什麼,只記得就是看到了一束獨特的光線,接著突然就“開悟”了,各種資訊湧進了大腦,看到了別人看不到的東西。
從精準精神心理學的角度來看,這個事情的發生肯定是有原因的,胡彬當時是有具體的心理過程的。但是他在外顯記憶層面遺忘了。這種“遺忘”的情況,在有過幻覺、妄想的患者中並不少見。
不過,當時的真相仍隱藏在胡彬的內隱記憶層面,我們可以利用深度催眠下病理性記憶修復技術(TPMIH)找出來,破解真相,這會讓他對所謂的“開悟”經歷有更加理性的認知。
他很有可能會覺得這是荒誕的想法,不切實際,也有可能會對此持有開放的態度,不全信,也不完全否定。但最起碼的,他不會讓這些資訊或者想法影響到正常生活和學習,重新拾起對現實生活的動力。
還有,他從小不喜歡跟父母分享日常經歷,中學時出現了嚴重的學習障礙,討厭學習等精神心理問題,我們也會深入到他的內隱記憶層面,找到背後的病理性記憶並予以修復。
胡彬還喜歡看男同性戀影片,並說自己以後跟男的或女的在一起都可以。我問他這種性取向是怎麼來的?他說,可能是天生的。
我告訴他,還有他父母,至少從我們的臨床精準化心理干預的經驗來看,非主流的性取向並不是天生的。
在我們接診的抑鬱症、雙相障礙患者中,很多人都出現過同性戀傾向,甚至有過同性戀的經歷。我們深入到他們的內隱記憶層面後,發現這背後其實有明確的病理性記憶,也就是後天經歷導致的。
比如異性的家長對他們造成過大量的心理傷害,親子關係非常惡劣,導致他們非理性地對所有的異性都感到排斥。又或者是他們遭受過其他異性帶來的疊加性心理創傷。
有的孩子跟同性相處的過程中,感到被寵愛、快樂、興奮,這會形成病理性的正性情緒體驗,令他們喜歡上這種感覺。
再加上西方的LGBTQ+文化如火如荼,還傳到了國內,現在的大部分青少年、年輕人對同性戀並不排斥,而且覺得很正常、可以接受。這也是導致非主流性取向的原因之一。
所以,胡彬的非主流性取向極有可能來自於後天的病理性記憶,並受到一些社會資訊、網路資訊的影響。
如果他同意,我們也能利用臨床精準化心理干預,深入到他的內隱記憶層面中,把相應的病理性記憶找出來,進行高效化修復。他恢復更大的理性後,再對性取向作出選擇。
我們還會再引導他建立高逆商、高效學習能力,在學習中獲得成就感,然後快速撤藥,回到正常的學習和生活中去。
我們也會把所找到的病理性記憶告訴他父母,讓他們知道自己到底在家庭教育中做錯了什麼,然後更加有針對性地自我反省、改變和提升,幫助孩子更好地成人成才。
不過,我也向胡彬和他父母強調,我們對精神心理障礙的理解已經進入了人的內隱記憶層面,能進行精準化的修復,所以能高效化地幫助患者康復。但並不代表這是患者的唯一康復方法。
如果他們目前出於各種因素,並不能接受臨床精準化心理干預,那也能透過其它方式加快康復。
比如胡彬的父母從現在開始,要儘快掌握精準精神心理學知識,要理解孩子為什麼會出問題,而且要儘快與時俱進、提升自己,努力走進孩子的內心世界。
後來我還故意避開胡彬,單獨跟他父母說,他們現在不能說他的“開悟”經歷就是幻覺、就是不對的,也不要說他在網上看的資訊“有啥用”。胡彬一聽他們這麼講,根本就不想跟他們交流了,他們更難走進他內心,讓他把父母的引導聽進去。
我還花了更多時間給胡彬一些建議,甚至可以說是推心置腹的話。
我告訴胡彬,很明顯,主流精神科大夫並不認為他的經歷是所謂的“開悟”,而是嚴重的幻覺、妄想。這些大夫不會管他的內心是怎麼想的,而是會趕緊給他開藥、讓他住院治療,必要時甚至會予以改良電休克治療(MECT),希望他能拋掉這些感覺和想法。
一般大眾就更難理解他了,甚至會認為他精神失常了、瘋了,大家避之不及。所以他的父母會非常痛苦、絕望。對於這一點,其實他自己也意識到了。
但我跟那些大夫不一樣,我對他所講的經歷、認知、包括那些資訊,我是保持開放態度的。
我對他說,“我能夠理解,至少從你的角度出發,你是真的看到了那些畫面和資訊,我也不認為你講的那些就是胡說八道,因為我沒有證據說它們就是不存在的。所以我剛剛跟你聊了這麼久,我從沒說過你的那些是幻覺、妄想,我覺得我不能這麼說。”
“可是反過來,你也沒法拿出證據證明它們就是存在的,對不對?所以,我希望你能跟我一樣,也抱有一個開放的、鬆動的態度。”
“你要意識到,你現在的認知不一定就是對的。這些認知有很多來自於你的經歷,尤其是網際網路上的資訊。它們有可能是真的,但也可能是假的,你要有這個覺察,你才有不斷改變和完善自己的可能。”
“我希望你可以先把這些資訊啊、開悟啊,暫且先放在心裡,先不下定論。然後,先把主要精力放在現實生活上,先提高自己的能力。”
“你看看馬斯克,他說要造飛船、上火星,要做腦機介面。如果是一般人說這樣的話,早就被精神科大夫說是妄想了,非常荒誕。但馬斯克非常有能力,他確實有可能實現這些想法,那大眾就不會覺得他精神有問題,反而會覺得他有遠大的目標,是個牛人。”
“那同樣道理,你現在的能力很渺小,即使你說的那些資訊是真的,真的有陰謀集團,有更高智慧的生物存在於地球上,那要是你沒有能力,你能對此做什麼?你什麼都做不了,這些生物根本就不會注意到你的存在,你整天想啊、研究啊都沒用”。
“而當你不斷提升能力,你的認知會發生改變。你很可能會覺得現在的一些認知真幼稚,就好比你現在看你小學時代,也會覺得那時候的一些認知很幼稚。這又回到我剛才說的那一點,我們要對自己當下的認知有覺察,不要以為一定是對的。”
“那要提升能力,就必須腳踏實地地努力,無論是在學校學習,或者在社會上學習,只要我們持續在進步就可以。所以,我能夠理解你不願意吃藥,但是你現在吃的藥最好不要停,它雖然解決不了你心裡的問題,但它能幫助你保持正常的生活,繼續學習和提升自己。”
我說上面這些話的時候,胡彬有時候點點頭,有時候只是直直地看著我,有時候目光移到了別處。我不能完全確定他聽進去了多少。
後來,我又跟胡彬的父母單獨聊了一會,他們又問了更多關於臨床精準化心理干預的情況,並表達想讓孩子接受我們的干預,真正走向康復。
我也不繞彎,直接告訴他們這必須先看胡彬的真實意願。如果他對我們不夠信任和認可,就認為他相信的那一套是真的,那他不會心甘情願地接受心理干預,效果會大打折扣,我們很可能也不會收治。
所以,他們回去之後可以先跟胡彬好好溝通,問問他對我、我們機構的感受和評價,然後再做決定。如果孩子不願意,他們不要強迫,而要繼續改善親子關係,並且給孩子創造更好的客觀條件和氛圍,降低他再次“爆雷”的風險。
後來,胡彬一家並未正式提出想接受臨床精準化心理干預,有可能是胡彬對我們未有太高的信任,也有可能出於其他因素。
03、典型的輕躁狂/躁狂發作,會讓患者產生心理渴求
可能有的讀者感到疑惑,有的大夫說胡彬是雙相障礙,有的說是精神分裂症,但這兩個不是完全不同的精神障礙嗎?怎麼會出現在同一個患者身上?
我在昨天的文章裡也有提及,從紐西蘭和北大六院的大夫來看,胡彬有過明顯的亢奮興奮、精力旺盛、狂妄自大的躁狂發作,所以診斷為雙相障礙,幻覺、妄想只是躁狂發作時的伴發症狀。
而在河北的那位精神科大夫看來,胡彬有非常嚴重、頑固的妄想、幻覺,即使吃了藥、情緒平穩了,也一直有這些“症狀”。所以他認為胡彬得的其實是精神分裂症。
其實,根據胡彬曾經的症狀,這兩個診斷都可以理解,都有它的道理。主流精神科主要採取的就是症狀學診斷,在患者的不同階段,大夫看到的症狀不同,理解也不同,診斷就會有所不同。這在臨床中非常常見,也是主流精神科的侷限性。
不過,無論是雙相障礙,還是精神分裂症,它們都屬於精神醫學中的“重性精神病”。主流精神科大夫傾向於認為這是生物學層面的因素導致的。
對於胡彬這樣沒有經歷過大的挫折或負性刺激事件,父母又開明,發病又突然的病例,他們更加認為這跟遺傳和大腦的神經遞質濃度有關,跟後天經歷沒多大關係。
可是,從臨床精準化心理干預的經驗來看,胡彬發病的根源仍然是後天的病理性記憶。
而且,他發病時的體驗又成為了一個新的“病根”,反過來令他更容易出現類似問題。因為他當時的感覺是非常美好的,興奮、愉悅、腦子轉得很快、渾身是精力,並覺得自己是被組織選中的人,肩負著偉大的使命。
雖然他理性上知道這個狀態影響正常生活,但胡彬對此非常懷念,心底裡仍希望再次進入這種狀態。如果他後來忍不住了,就可能會頻繁地上網翻看這些資料,跟相關的網友接觸,甚至不停地幻想,最後再次看到別人看不到的畫面,再次“開悟”。
當然,在精神科大夫和旁人眼裡,他是又復發了,又不正常了,他的父母會再次陷入痛苦。如果他那時拒絕服藥,不想脫離那種美好的狀態,那甚至有可能被強制住院,接受改良電休克治療(MECT)。
所以,對於胡彬所謂的“開悟”狀態,這是一個非常關鍵的病理性記憶,是一種病理性正性情緒體驗。
又或者說,這是一種“心理渴求”,這個表述更貼切。
“心理渴求”這個詞經常用在成癮疾病中。比如患者濫用藥品和毒品、暴飲暴食、進行成癮行為的時候,會感到強烈的興奮、亢奮,進而形成強烈的心癮,不斷想再次體驗這種感覺,這就是心理渴求。
我們發現,輕躁狂/躁狂發作狀態背後的心理根源,也可以從“心理渴求”這個角度去理解。
比如患者從小到大接受過多次過度誇獎,並感到飄飄然、興奮,很追求這種感覺。這也是一種“心理渴求”。
而且,當他們處於輕躁狂/躁狂發作時,思維、身體都很活躍,非常愉悅,精力充沛,甚至能感染身邊人,深得大家的喜愛。這種感覺讓他們印象深刻,趨之若鶩,這也是一種“心理渴求”。
很多典型的雙相障礙患者總是反反覆覆,多次出現輕躁狂/躁狂發作,這除了跟根源上的病理性記憶沒得到修復有關之外,還跟他們對這種狀態的渴求有關。他們甚至會主動追求、想辦法觸發這種狀態。
所以,我們接診典型的雙相障礙患者時,我們會不斷引導他們意識到,不能錯誤地把輕躁狂/躁狂狀態視為正常狀態,更不能以此作為康復目標。
胡彬這個案例還帶出了一個問題——他的父母這麼開明,孩子都會出現嚴重的精神心理障礙,父母到底該怎麼做才行?
其實,父母開明不等於孩子就一定會心身健康、快樂地長大。父母開明,只意味著比較寬容,不會太強迫和約束孩子,但這並不意味著他們知道孩子內心的想法。
胡彬覺得父母都挺好的,他也不是主觀上排斥跟他們說日常經歷和想法,只是覺得沒啥好說的,“我身邊很多人都這樣,這很正常”。
我糾正他說,“你說得對,其實很多父母都沒能走進孩子的內心。但這隻能說很常見,而不是很正常。”
如果從孩子出生起,父母就掌握共情、傾聽和積極引導的親子溝通技巧,孩子往往會很喜歡跟父母交流,有開心、好玩的事說出來一起樂一樂,有煩惱的事更要找父母訴苦、出主意。
父母也因此有機會得知孩子接觸了什麼人和資訊,心裡有什麼感受和想法,如果發現一些問題的苗頭就及時“排雷”,給予孩子積極的引導,甚至幫助他們療愈一些剛剛形成的小心理創傷,避免累積。
胡彬的父母雖然不打罵孩子,但他們就沒有掌握這種溝通技巧,也沒有意識與時俱進,主動了解現在這一代孩子感興趣的東西和話題。這導致胡彬跟父母聊不到一塊去,他很愛父母,但要是讓他跟父母分享生活點滴,會感覺很彆扭。
這就導致父母根本不知道他心裡想什麼,有什麼隱患。這些隱患如果沒有遇到導火索,胡彬一輩子可能都不會出問題。但如果一旦遇到觸發事件,比如他在紐西蘭的未知經歷,他一下子就爆發了。
而且,胡彬父母還有一個陳舊的認知,他們在面診中說了好幾次,說不求孩子有大作為,只要能普普通通地生活,有獨立能力,融入社會,就可以了。這也是很多患者父母的想法。
可是,他們的孩子完全不是這麼想的。孩子覺得父母所說的這種生活很平庸,沒有意義,他們期盼更有意義的事情,要尋找人生的大意義。然後父母也理解不了,甚至覺得孩子是吃飽了撐的。
這部分父母要注意兩點。第一點,是父母的觀念要與時俱進,現在大部分的孩子一出生,物質需求都解決了,他們會追求更高的層次,尤其是別人的尊重、理解,實現個人價值。
比如他們可能不想過按部就班的生活、考公考編,而是希望在自己喜歡、熱愛的領域闖一闖。我覺得如果條件允許,孩子的設想也有一定可行性的話,父母是可以理解並支援的。
第二點,如果孩子過分追求人生的意義,那父母要警惕了,他們很有可能遭受過疊加性心理創傷,導致他們覺得眼前的生活非常壓抑、無趣、毫無意義,所以開始思考人生的意義,或者說是活著的意義。
最後,我希望胡彬、或者說跟胡彬有類似經歷的患者,能夠加強自我覺察,學會覆盤,不斷提升能力。
隨著能力提升,他們的自信會提升,當現實生活中的很多經歷也能讓他們得到積極體驗和成就感,他們對於輕躁狂/躁狂等非理性狀態的心理渴求就會降低,復發的可能性也會隨之降低。#精神分裂# #雙相障礙# #精神心理#